我回到厨房寻阿婆,走到门口,我回头再看,水池四面,已经不见人了。
我讲,蓓蒂,蓓蒂。
我听不到声音。
我跑进去看,水更多了,有一棵水草,一条鲫鱼,一条金鱼。
我觉得情况严重了,伸手去摸,鱼游到水草下面,我吓了,我讲,蓓蒂,周围一声不响,金鱼摇摇尾巴,鲫鱼一动不动,贴近了金鱼,像一块石头。
我寻到厨房间,想不到阿婆跟蓓蒂,忽然立到我眼前。
阿婆讲,天不早了,姝华回转吧。
我心里嘣嘣跳,觉得放心了。
我讲,好的,我走了。
阿婆讲,天冷了,姝华面色不好,多穿一点呀,阿婆明早,是想带蓓蒂出去了。
我讲,到啥地方去。
阿婆讲,现在话不定,真要话一句,就是想走了。
姝华讲到此地,低头说,我不想讲了。
阿宝说,我觉得还好,不觉得紧张。
姝华说,这等于是童话选集。
阿宝说,两个人,真就消失了。
姝华不响。
阿宝说,记得蓓蒂几次讲故事,完全乱梦堆叠,看见裙子变轻,分开了,是金鱼尾巴,水池旁边,月光下面有一只猫,衔了蓓蒂,到外面走了一圈,再回来。
姝华说,当时,天完全暗下来了,蓓蒂身上发亮。
蓓蒂讲,姐姐,我跟阿婆走了。
我警惕起来问,到啥地方去。
蓓蒂讲,现在等猫咪来呀,夜里有三只猫会来,其中一只,是来带我的,有一只花猫,带阿婆先走。
我讲,笑话。
蓓蒂讲,三只野猫,一直跑到日晖港,黄浦江旁边,猫嘴巴一松,喵呜一叫,我跟阿婆就游了,游一圈就回来,如果我不回来,就游到别地方去。
我笑笑讲,除非我做梦。
蓓蒂讲,不相信就看呀,我跟阿婆,头颈后面,有牙齿印。
我看一看,只闻到头发里的鱼腥气。
我讲,快让阿婆汰头发,不许吓姐姐,我走了。
蓓蒂讲,我不要钢琴了。
阿宝不响。
姝华说,当时,只觉得背后发冷。
阿婆不声不响过来,面色枯槁晦暗,摸摸蓓蒂的头讲,蓓蒂。
我觉得有点尴尬,敷衍笑了笑,我真就走了,两脚无力,梦游一样走的,我只记得,阿婆的相貌,完全变暗了,我现在想想,还是不相信这夜的情况。
阿宝不响,心里想到了童话选集,想到两条鱼,小猫叼了蓓蒂,阿婆,乘了上海黑夜,上海夜风,一直朝南走,这要穿过多条马路呢,到了黄浦江边,江风扑面,两条鱼跳进水里,岸边是船艏,锚链,缆绳。
三只猫一动不动。
阿宝说,这肯定是故事,是神话。
贰
第二年初夏某天,气温滚热,叶家宅小菜场附近,有一爿酱油店,卖散装啤酒。
营业员接过小毛的钢钟水壶,扳开黄铜龙头。
营业员说,师兄师姐,来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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