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经常看她到我们家来串门,妈妈去世之后就不常再见到她的面,只逢年过节来我家住上一两天。
到我上初中的时候,她全家移民去了英国,据说她有四分之一的血统是英国人。
对于这个外婆,我一直以来都存着些畏惧的心理。
小时候是因为她有点发灰的眼珠子和那个带点勾状,以至让她整张脸看上去特别严厉的鼻子,那时候总觉得她就像只喜欢紧盯着人看的猫头鹰。
而长大些后,则是因为她说话的样子。
外婆说话总是很严肃,即使是在她笑着的时候。
而且有种让人无所适从的挑剔,这让人觉得每次在她面前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总很糟糕似的,没有一点自信。
虽然每次这么对姥姥讲的时候我总是会被姥姥取笑。
所以那时候每逢考试结束,我总是很怕她会突然来我家拜访,尽管每次来的时候,她通常会带很多我从没见过的外国糖和点心给我吃。
不知不觉一晃都那么多年过去了。
从她全家移民之后,我们就基本上就没有任何联系,一开始还有个信有个电话过来问候声,后来连这些也渐渐少了,直到姥姥去世,曾经试过联系她,但没成功,因为那个在电话本上几乎都快褪得看不清颜色的号码,打过去是空的。
所以这会儿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乍然出现在我眼前,我是相当地吃了一惊。
这么些年过去,时间几乎没在这将近八十的老人身上留下太多变化,她还和小时候留在我记忆里那些模糊的印象一样,那双有点发灰但是并不浑浊的眼睛,那个带点勾状以至让人觉得特别严厉的鼻子。
所以一进门看到她端坐在客厅里喝茶的身影我一眼就把她给认出来了,脱口而出一声“外国外婆”
——因为她长相的缘故,小时候我都是这么叫她的。
她闻声抬起头。
没有久别重逢那种欣喜,也没有多年不见彼此间拉出来的那种距离产生的生疏感,她脸上的神情一如过去每次来我家第一眼见到我时一样。
只放下杯子淡淡应了声:“嗯。”
然后一双浅灰色眼珠盯着我上上下下地细细打量。
很自然,很家长。
倒是我被她这一双眼看得有点不自然起来,一时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只低着头一阵沉默。
片刻听见她又道:“时间过得还挺快的,一晃眼就那么大了,这要在路上见到,还真是认不得了。
对了宝珠,我大妹子这一向可好。”
被她突然间这么一问,我倒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对她说才好了。
半晌在她那双目光里抬起头,我轻声道:“姥姥已经去了。”
“什么……”
听我这一讲脸色立时就变了,她有点不可置信地瞪了我一眼。
片刻一声不吭坐回椅子里,拿起边上杯子朝嘴边凑,可是手一抖,随即被泼洒出来水弄湿了半边袖口。
我见状忙跑过去想帮她擦,却被她摆了摆手轻轻挥开。
一抬头的工夫神色又恢复如常,低头撸了撸袖子,她道:“这么快……几时的事……”
“三年前……”
“三年……”
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她看了看我:“三年你都一个人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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